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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 说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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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兵部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怎么说?说他娘个娼妇!”

    手按在腰刀刀柄上,一身劲装的汉子叫骂了一声,“他娘的现在没钱,说是敦煌宫用度早已拟定,想要增派,得有朝议。议他娘的祖宗——”

    “将军,那咱们是留在京城?还是返转?”

    “再等等看吧,老子托了熟人,看看还有没有转机。如今皇帝班师回朝,当是个好机会!”

    “眼下王氏、蒋氏的人,都已经到了敦煌,要不要……让王氏、蒋氏的人帮忙说项?”

    “走了,管恁多屁事!”

    朝廷给了“天使”名额,王氏、蒋氏的人现在到了阳关,随时过西域入天竺。而关陇薛氏、李氏之流,又跟着兵部尚书兜兜转,显然是琢磨着依靠王师来玩“一夜暴富”的戏码。

    有这心思的,不是一家两家,即便是皇帝刚刚过幽州,就有人托了关系,让人递了好处给中官,就指望中官帮忙在皇帝老子面前美言几句。

    这年头打仗,还不是皇帝说打谁就打谁?

    “朝廷不可能没钱啊。”

    “钱有去处,哪能拆东墙补西墙,就兵部的人是人?别的不说,礼部这几年也没少收钱入库,署理番邦诸事的衙门,别的不说,羊毛和红景天那是多少钱?还有‘河中金’,这可是鸿胪寺和礼部都有份子的。总不能都顾着兵部,别家监寺都吃糠咽菜吧!”

    “说的也是,眼下要弄钱出来,还真是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“要紧的地方就在钱上,又不是以前,给口饭吃就能让厮杀汉卖命。这几年,羽林军那都是有正经饷银的。还拿从前的规制,这不是自作聪明吗?”

    一般来说府兵都没有饷银,有也是以“赏赐”的形式下放,贞观朝前期府兵的主要好处是“永业田”,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带干粮加装备投军。

    但现在“永业田”算个鸟,放社会上连中等收入都不算。再想用原先的套路,那就不成了。以前府兵相对普通百姓,那是有“特权”和“优势”的,现在一年下来还不如工坊打工的,这还有个鸟毛意思。

    贞观二十二年天下各道军府府兵,大部分地方府兵早就退化,转而开辟新的技能和业务。

    正经具备战斗力的武装部队,依然只是皇帝直属和各大边防军。又因为地方膏腴之地逐渐人口富集,偏僻地区的府兵即便战斗力不行也不妨碍,保住膏腴之地即可,对李皇帝的江山社稷而言,谈不上有什么损失。

    最多账面上的府兵数量有点虚,但李皇帝根本不在乎账面上到底是几个兵,正兵精锐在手,根本没什么好琢磨的。

    二三年经略辽东,皇帝亲自督建“环渤海高速公路”,使得退伍老兵能够从皇帝那里,混到一个两个庄园,虽说地理位置是偏了些,但实打实地有赚头。而且王师登录扶桑,“东海金”就在眼前,要说不想做个淘金客给子孙后代攒点老本,那些退伍的厮杀汉自己都不信。

    搏命半辈子要的什么?不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子孙满堂?

    皇帝老子拿朝鲜道和扶桑的土地人口作为赏赐,放以前自然是看都不想看,那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,老子就要中原的三百亩永业田,老子牛逼!

    但这么多年下来,就算再怎么没文化不识字,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,皇帝老子自己都在折腾呢,更别说什么乱七八糟的“耕读传家”地方土豪,全特么跟着在海上浪。

    一条船能捞多少好处,别人不知道,滚去辽东、朝鲜的老兵会不知道?

    皇帝老子要搞扶桑,盯着金银铜铁那是挪不动脚,可这些个上了岸的王师,吃喝拉撒睡难不成靠老天爷赏赐?光靠抢劫也抢不了多少口粮,换做以前,那些个倭奴杀了就是杀了,省得还占一口吃的。

    现在那是不成了,奴隶就是钱啊,一个庄园,要是种桑,采桑缫丝要是一起来,怎么说一二百个奴工要的。从老家带乡党那也得有地位,老兵哪来这个脸面?再说了,乡党信不过,还是奴隶最放心。

    牛进达梳理朝鲜道诸军事的光景,不少老兵因为跟某些人有交情,就在朝鲜道南州黑齿部混了点土特产,自己受封的庄子搞点石材,居然就碰上皇子老子要修建平壤宫。

    一夜暴富不是做梦啊!

    有了榜样,尽管朝鲜道行军总管对此事是相当低调处理的,但还是透露了消息。没办法,发了财不装逼那还是人吗?

    财不露白那是商贾做派,老子纵横沙场几十年,你就是个王子公孙,来抢老子也得掂量掂量老子手里的横刀快不快。

    可以说因为种种原因,不管是利益还是荣誉,总之,琢磨着李皇帝再来一回“巡狩”哪儿旮旯的老兵并不在少数。

    同样的,希望再跟着皇帝老子吃一波福利的各地商会也不在少数。

    可惜这几年李董搞奇观搞的有点嗨,花钱如瀑布,虽说都是花出去都是国家的钱,李董也不心疼,但这就导致再想继续搞事,就得琢磨是自己出出血还是攒老本。

    “嗳,听那几个城北老兵的口音,不像是洛阳本地的?”

    “看打扮,应该是敦煌的。”

    “西军?”

    “八成是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来作甚的?”

    “大概是想让朝廷再用兵吧,这两年西军虽然也打,但大多都是收拾一下突厥残党,还有那些个不服王化的杂胡。”

    “瞧他们那模样,怕不是兵部提都不想跟上头提?”

    “没钱闹的。”

    “没钱啊……”

    洛阳城内,好些人家多知道西军来了人,跑来撺掇着要搞一票。不过好像兵部拿没钱怼了回去,军头是不敢正经拿这个事情说话的,闹不好治一个意图谋反,那简直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。

    “杜公,这兵部没钱是不假,可这市井之间,不是有钱么?”

    “甚么意思?去民间抢钱?”

    “抢钱不行,可以借钱嘛。”

    “借?让兵部跟民间借一笔钱,信不信皇帝杀了兵部上上下下?”

    “杜公,话不能这么说,兵部借钱,也未必要这般。杜公如今是工部侍郎,在魏王那里又颇有情面。不若杜公说服魏王,让魏王在弘文阁美言几句,弘文阁可以代为商议,到时候,可以效仿‘湖南土木大使’故事,发个债票嘛。”

    “债票?”

    “朝廷要发兵征讨甚个地方,便发个债票,周转个一年半载,也没甚么。略微贴点利息,总之是有人要的。旁的不行,洛阳还能不行吗?这里可是京城,天子脚下,信不过谁也不会信不过朝廷啊。朝廷还怕没钱还债?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杜楚客听了这想法,眼前一亮,然后压低了声音道,“若此事能成,倒是个好主意,倘使大获成功,首倡之人何尝不是有功之臣?”

    只是杜楚客又冷静了下来:“不过,债票倘使散卖,怕是没甚意思,收拢资金不知道要到甚辰光……”

    意味深长的一番话,便等着说客开口。

    只听那人对杜楚客咬耳小声道:“杜公,中牟县那里,倒是有不少现款,就等着杜公帮忙。若是事情能成,旁的不说,‘长乐公学’一套临街大房,杜公要是不嫌弃吵闹,偶尔也可以回长安小住一阵。”

    “嗳,求学之地,每日起来能听见朗朗读书声,何尝不是一件乐事?”

    “杜公风雅,下走钦佩。”